Hola!muchacha❤冬漓耍花樣

他們蒼白的坐在大廳，神色漠然一如潔淨的背景，

處在同一個空間，可卻聽不到妳。

為何妳哭泣撕吼掙扎，卻也逃不出空氣中透明的隔離？

唉，為何會有那圍藩籬？又為何他們眼神呆滯的望著妳的凡軀？



終究，我還是見到妳了，阿嬤，

大家都愛妳，在妳沉睡後，姑姑每天都去看妳，

和妳說說話，與看護一起翻身拍背；

爸爸每天都去見妳，用擦完臉後，還要記得塗護唇膏，

這樣嘴唇才不會乾乾的，

然後輕聲問看護今天的情形；

伯伯最近可能不能常去看妳，堂姊快要當媽咪了，

最近比較不方便走路，可是等生完小朋友，休養身子後，

就可以去看妳了，家裡要添新成員了，妳一定會很開心。



親愛的阿嬤，面相學都說耳垂越厚越有福氣，

妳耳垂很厚，也一定很有福氣。

可為何，妳現在沉睡了二十個季節轉變的時刻呢？



在妳醒著的時候，上午走去菜市場買小吃，

回來剛好是連續劇撥出時間，可以邊吃邊看，

電視音量迴盪在一個人的客廳，很好，很好。

有聲音陪伴的感覺，就不是一個人了。

吃晚餐時就很熱鬧了，

大人小孩都在，聊聊學校的情形，

順便驚嘆七點半的小連續劇到底會演到第幾千集。

然後天晚了，再看完今日重播就洗澡睡覺。

早點睡就只會記得今天晚上很熱鬧了，對，今天也很熱鬧。



然後，妳香甜入夢，沉睡不醒。

樹欲靜而風不止。大家知道妳不是，

所以還有清醒的希望，即便渺茫。

以前幾週見一次面的，好幾天就來一回療養院；

以前更少見面的，也能從護士那兒聽到錯過彼此的消息。

尚未失去，更加努力珍惜。這或許是大家的信念。



然而，這是我第三次夢見妳了。

阿嬤，是不是，大家遲來的滿溢愛與歉意，

束縛妳的自由呢？

醒後我哭了。



妳的掙扎好無奈、微弱的聲音是如此疲倦，

可長輩坐在最初的房子裡，茫然的望著妳的身體，

呆若木雞。




妳有福氣，子女時常來探望妳；

妳很有福氣，子女孝順，照顧妳；

妳真的有福氣，生活起居都有人照顧；

面相呀面相，怎漏算阿嬤無法清醒的享福呢？



該簽的文件，最終悄悄落款。

輩份較大的長輩聽完說明後，故左右而其他，

或許是不捨，或許是不敢，

誰都不願自己可能會背負不孝之罪名，

只是，不捨放手之執念，何嘗不是對阿媽的束縛？



哪，阿嬤，下回媽祖或觀音來找妳的時候，

可以安心的跟神明去喔！

他們那裡一定會有二十四小時的連續劇可以看，

公園就跟社區旁邊的一樣有花有草，湖邊有小鵝，

在空地教氣功的教練也會很友善，

要打羽毛球也可以，

去菜市場殺價也可以隨你愛怎砍價都行，

妳會很開心。

然後我們再怎麼不捨也會讓妳去，

因為妳會開心，我們也會開心。



那，下一次，阿嬤，

我再夢見妳時，妳會很好嗎？

妳會快樂對嗎？妳會對我們笑嗎？

等我一下，我沒有哭，我只是睫毛跑到眼裡，

等水把它排出來就沒事了。

我還要笑著再次夢見妳呢，

這樣才是妳的乖孫，對不對？